【承平中学】第一章（②）
②
PM调查小组活动室内的气氛一度沉重。
孟翀翊的父亲——市公安局局长孟精忠正坐在学生椅子上，与他相隔一个桌子坐着的，是省厅副厅长欧长青。这活动室不大，一个组也一共只有三位正式成员，但考虑到来求助的其它师生，还是预备了四张把椅子的。现在虽然有两把在墙角空着，可这样的气氛下，包括孟翀翊在内的三人一个也不敢和两位大佬同坐，都低着头贴墙僵立。而活动室门口，林刚、王冰冰、高二年级主任和承平中学校长站成一排，面色都不好看。
“最初发现李老师的，是你们三个吗？”欧长青先发话了。欧厅长虽然官位不低，可人还不到五十岁，看上更是去比孟精忠年轻许多，声音却很有压迫感。黄信能听出来这男人正拼命让自己的声音更亲和一点，忍不住对他的好感提高很多，方才以来不敢说话的感觉也消失不见了。
“不是我们……是……”孟翀翊指了指王冰冰怀里的小橘猫，小橘猫也好像回答似的喵了一声。
“详细一点的呢？”欧厅长朝黄信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可以直接说。
“嗯。午休吃完饭后我和翀翊一起去六班找叶义，想交换一下一上午在班里打听的关于李老师的消息……当时冰冰也在，而且她和叶义还没吃饭，我们就一起去小卖部买了些东西边吃边围着教学楼走路，期间翀翊一直在抱怨垃圾场太臭了……直到看到了这只小猫，叶义她俩女生先过去聚众吸猫了，我和翀翊随后去的，但没多久猫咪就往垃圾场这边跑来了。叶义和翀翊先追着猫跑过去，我和冰冰带着一群同学在后面，当时我看了一眼手表，刚好十二点三十一分。到了垃圾场，翀翊去将挠箱子的猫抱出来递给我们，当时的臭味已经非常浓了……最后，猫挠开的破洞里掉出了一团头发，冰冰大喊了一声，叶义就让我报警了。”黄信非常冷静地讲事情过程简述了一遍。
王冰冰抱着猫咪站在门口，眼眶一直红红的，显然刚哭过。身为PM调查小组的实习成员，王冰冰和女警一起安慰了李晴晴的母亲，发现尸体时受到惊吓、还没来得及哭就被叶义吩咐着干活的冰冰，那会儿才想起来哭。现在黄信再提起来，王冰冰又开始低声抽泣了。
屋里安静了很久，几乎能听见楼下高三学生写字的声音。
“然后你们这个调查小组又是什么？”欧厅长问。
这次是高二年级主任来回答的：“因为从上个学期开始，我们学校经常发生一些事情……比如有些同学的书桌里出现动物尸体，有些同学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失窃后又回来。发生的很多了，未免人心惶惶的，正好当时学校想搞兴趣小组，孟同学便找到我成立了这个调查小组。”
“我们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啊。”校长闭上眼，叹了口气。
“对了，欧厅长，我有一个计划不知道可不可行……”孟精忠试探地道。
“你说便是。”
“承平中学地处较为偏辟，本区区局警力不多。小叶和小黄我也都熟，都是聪明又有正义感的孩子，而且叶义同学的理想也是做刑警……这些孩子又对学校周边比较熟悉。所以，我想……这些孩子们也许可以协助我们调查。”孟局长一口气说完，林刚在一旁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表示赞同。
“这样不大好吧……孩子们……我不是怀疑孩子们的能力，但命案调查这种事也不是开玩笑的，犯罪分子的危险性和把动物尸体放进同学书桌的恶作剧孩子可不一样。”
“这个我也有考虑过……”孟局长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他的小儿子打断了：“害，欧叔，我或许反应这块是慢了点，但我能打啊！而且别顾虑组里还有小女孩这种事儿啊，我跟你说，看见没，”孟翀翊随手拍拍叶义的肩膀，“你别看她这个模样，跑起来和我差不多快呢！而且见到犯罪分子，一定乱拳打死。”
欧厅长思考了一阵子，点点头：“那你们可以先参与本案调查，但是，绝对不要逞强。”
林刚连同PM调查小组正式的实习的四人脸上都浮现了高兴之色，正在这时，外面的一阵骚动引起了众人注意。
“别！小苏你快下来！”
“苏医生！你别这样啊！晴晴也不想看到你这样的吧！”
“晴晴她已经被风带走了……”
银发女子一个人坐在窗台上，双腿垂在外面，嘴中不住喃喃着什么。门口几个老师焦急地不知道该劝些什么，楼下也聚集了一群围观的学生……火速跑到隔壁校医室的孟翀翊和黄信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苏云黎正准备跳下去。
“苏医生！”
孟翀翊的声音比他的动作还要慢一些。在苏云黎跳下去的同时，她感觉到一只强有力的手拉住了她的手腕，抬起因哭泣而充血发红的眼眸，对上的正是少年薄荷绿色的瞳仁。
像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水底的石头拼成了“温柔”二字。
苏云黎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孟翀翊单手拉回屋子里了。
等等，叶义呢？
“姐姐！姐姐！你在不在屋？！开门啊！”
叶义此时正在三楼科技楼部走廊尽头的门前哐哐砸门。
这扇门对比旁边颇为老旧的校舍有些崭新的气息，透过顶上的玻璃窗，能看见里面设置得非常温馨精细，门牌上则贴着“阳光恳谈室”的字样。
深紫色及肩微卷短发的女子从病床上起来，伸着懒腰，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打开了门：“怎么了小义？”
“苏医生要跳楼！诶呀姐姐你又在屋里睡了一上午吧？你快跟我来！”
还没等叶义带她姐姐去，孟翀翊已经像拎猫一样把失魂落魄的苏云黎拎到叶容这儿了。
即使是刚刚睡醒，省师范大学心理系在读的高材生叶容小姐进入工作状态也非常快。苏云黎一被丢进阳光恳谈室，叶容便端正了作态，拿好心理诊疗记录本，并示意叶义和孟翀翊去门外等。
孟翀翊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被叶义拉出去了。
“晴晴已经被风带走了……”苏云黎依旧这样喃喃着。
对面的叶容始终没说话，而是盯着苏云黎那对已然失神的眸子，如此安静了十几分钟。
“晴晴……”苏云黎再次开始掉眼泪了。
“晴……李老师的事我也很难受。可是小苏，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有轻生的念头呢？”叶容轻声道。
“晴晴她需要我……我们小时候就说好了永远不要离开彼此的……可是风先带走了她……她需要我的照顾……我要去找她！”近乎是嘶吼，对面的人用哭哑了的嗓子。
看一眼手机屏幕，上面显示了叶义发来的消息，叶容的眼眸里多了几分自信：“虽然按规矩你不能见李老师，但最起码的，你想不想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呢？”
“你知道吗？晴晴怎么了？”苏云黎紧紧地握住叶容的手，被握住的地方的边缘立刻泛起红色。
叶容尝试着旋转自己的手腕，可苏云黎的手劲儿格外的大，她根本逃离不开：“据法医说李老师是淹死的。但她被发现的地方却在学校里……苏医生，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意味着……什么？”苏医生瞳孔放大，一时怔住。
“他杀，凶手还毫无消息。”叶容一字一顿地道。
她感觉握住自己手的力量减轻了许多，随后苏云黎脱力似的靠在沙发椅靠背上。
“晴晴是被杀的……”喃喃的台词换了一句。
门外。
孟翀翊和叶义并排靠在墙上，他的手机响了一声，于是立马拿出来：是黄信发来的信息，大致是交代欧厅长他们交代完一些事就回到专案组了，他自己则和林刚王冰冰留在活动室里待命。
“你觉得你爸怎么想的？”
“我可不知道那老头怎么想的。揣测圣意的事儿，我怕杀头啊。协助调查啊……当初成立PM的时候，我可没想到有一天要做这种事。”
“说得好像我想到了似的……谁又能想到这次居然是个老师……算了，我们力所能及范围内的，能查就差吧。”叶义苦笑。
“可是，现在一点抓手也没有啊。”
“唉。等苏医生这里稳定下来了，组里的就分头去询问一下李老师在学校里的人际关系咋样吧。能给林哥他们减轻点工作是一点。”
“嗯。”
两人紧接着合计了一下开始校园内调查时任务的分配。
“苏医生，就算要死，我觉得你也可以先查清是谁杀了李老师的。”
“怎么查……我怎么查……我又不是警察！”
“就在刚才，警方批准PM调查小组参与调查……你应该知道学校里的PM调查小组吧？我记得她们有实习制度来的……”
“那我应该做些什么？”
“唔……组长小孟就是刚才给你拎过来的人啊。”
这时候叶义从外面打开了门，把孟翀翊推进来，对她姐姐一笑：“姐，人可进来了哦。诶，苏医生，你可得珍惜机会了啊！”
“对啊，当初说好的调查小组实习成员数量不能超过正式成员……目前王冰冰一个、林刑警一个，这仅剩的一个位置……”孟翀翊嬉皮笑脸地。
“我想为晴晴查清楚！”
“好嘞——承平中学PM调查小组欢迎您的加入——实习期为一次事件，请您耐心仔细地观察哦！另外，一定要听从指挥！跟我来活动室吧，签个实习协议。”孟翀翊语速非常快，话音刚落又把苏云黎拖到了PM活动室。
叶义转身朝姐姐挥挥手，也跟了上去。
阳光恳谈室，叶容对着只写了患者信息的记录本微微一笑。
苏云黎其实并没有阅读实习协议，拿起笔来就签上了字。
林刚去三楼的空置教室又搬来了两把椅子，一张放在苏云黎后面，一张自己坐下。六人围着四张学生课桌拼成的临时会议桌坐成一圈，由黄信先站起来发言：“那到现在为止，我们PM调查小组实习加正式一共是六个人。根据刚才和欧厅长、孟局长和学校工作人员协商后的决定，我一共要传达三件事：一，明天起PM调查小组和足球组的活动室会调换，将更宽敞的一间留给我们；二，PM调查小组组长孟翀翊负责组内人员任务安排，但必要时一定要听从专案组指挥，PM调查小组的活动隶属于本次案件——9.10案的专案组，专案组则由省厅欧副厅长亲自坐镇；三，叶义，”黄信停顿一下，抬头着看坐在他对面的叶义。
“啊？”
“叶义和孟翀翊二人的晚自习假已请好，一会儿下了第九节课，请立刻前往设立在区局的专案组，专案组有事找你们。我要传达的事情就这些。”黄信说罢，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孟翀翊回想一下叶义刚交代的人员分配，喝了口热水润嗓，起身道：“现在是第八节课，还有三分钟下课……那我就长话短说了哈。李晴晴老师教的是高二一、三、五班的历史，那么一三五班的学生，我们将会作为重点询问对象。分工则是：黄信带着林刚去询问一班学生，叶义带着苏医生去询问三班学生，我带着王冰冰询问五班学生。发现任何线索都要记录下，正式成员应该都清楚什么要记什么不用记，实习成员也要跟着记些啊。就这样，一会儿下课十分钟一定要好好利用，我们第一次组内开会就定在第九节课了，十分钟的时间不多也不少，各位，加油！”
六人各自收拾了一下东西，确认圆珠笔能够流畅写字、把笔记本翻到了崭新的一页，蓄势待发。
这时候，孟翀翊的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开始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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